「每天午飯都是吃關東煮，沒創意，蓮二以後一定追不到女生。真田，我看見了，仁王檢查你書包時翻出來的石頭。上學都帶著家裏的石頭，一是戀物癖，二是戀家怪。切原，你一個非正選總是跟著我們，小心別人說你是在討好學長。算了，你可能只是依戀真田爸爸而已。柳生弟弟，面如冠玉就不要跟白發仔老是勾肩搭背，我看見部裏的女生拿了本在校內廣傳的同人集，封面是你倆。丸井不要挑食，過了一年還是比我矮，真可憐。桑原……你就算了，我連吐糟點都找不到。幸村就更是算了，明明滿身都是吐糟點還不讓人說，小氣。」

「……」他們默默地看著我。

「真弓，」蓮二捂著臉，「又是誰惹著你了？」

「沒，我只是在說事實。」

他們磨牙，然後一人一巴掌朝我的頭拍下。

「你們妒忌我的發型比你們正常。」我一手捂著頭，一手又餵了塊蘿蔔進嘴。

「平，」坐在對面的幸村托著頭，「今天和東京梨園中學的友誼賽怎樣了？」

我撇撇嘴，「她們這群白癡，竟然沒一個人贏六比零，最好的亦不過是六比二。」

「你！」隔離桌的虎牙妹砰的一聲站起來，「部長亦不過是贏山名亞希六比一而已！」

「我說……」後面桌的山名亞希混身都冒著黑氣，「你們夠了吧！都贏了還想怎樣？找打是吧？來啊！」

「部長！」梨園中學的人連忙拉住暴走的山名亞希。

我瞟了山名亞希一眼，「你，竟然還敢在立海大面前找事，手下敗將。」

「啊！」山名亞希化身猩猩咆哮獸。

現在的人類真小氣，嘖。

吃過飯後，我和部員去了罰跑，幸村他們回了學校練習，山名亞希亦拉著她家部員回學校發神經。等到下午四時許我就放人了，因為在寒假裏大家都由早上練到下午，我亦不想她們訓練過度。今天是幸村生日，我收拾好東西就等在了校門口，準備和他們一夥人去吃晚飯。

「平。」等了沒一會兒，幸村就領著人過來了。

「我們去吃烤肉！」丸井、切原、桑原三人組叫道。

「但我想去吃壽司耶！」仁王嚷道。

柳生托了一下眼鏡，「生日當然是去吃蛋糕。我提議西點店。」

蓮二義無反顧地舉手讚成，而真田想了想，站在笨蛋三人組那邊，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好了好了，」幸村笑道，「我們去了商業街再說。」

去到公車站時，他們還沒有吵出個結論來，我淡淡地道：「索性每家店都買一些，然後野餐算了。」

「大冬天的野餐個頭！」仁王道。

我膘了他一眼，然後一手肘撞過去。

「我們，」蓮二擡手，「不如讓精市決定吧？今天是他生日。」

嘖，就算不是他生日，平日亦是他這條大白鯊決定的。

我們一起轉向幸村，他笑了笑，想說甚麽的時候，卻突然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像是舊式電影的慢鏡一樣，只有黑白兩色的幸村一點一點地在我們的眼前向側倒下，而我們的手卻是夠不著他，聲音卡在了喉嚨中，只能無聲地看著他跌在地上。呯的一聲，聲音和色彩才回到我們的身上。

「幸村！」真田大聲叫道。

我楞住了，混身的血液猶如凝固住一樣，皮膚一陣顫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一刻還是來了，幸村的病，還是發作了。我明明知道這一切，但我不是真正來自未來的多啦Ａ夢，我沒有法寶可以讓他不要病。

他們七手八腳地去扶著幸村，蓮二急忙掏出手機叫救護車。過了幾分鐘，幸村慢慢睜開眼睛，向我們笑了笑。

啪嗒。

豆大的眼淚脫眶而出，不聽話地掉在地上。

「幸村！」我蹲到幸村的身邊，拉著他的手。

「沒事沒事，」他扯扯嘴角，「剛才不知道怎麽的，眼前黑了黑而已。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啊哈哈哈。平，你怎麽哭了啊？」

「你別說話了。」我擦擦臉，冷靜下來。

「嗚───嗚───」在救護車的鳴叫下，幸村被送了進醫院。

一個星期後，醫生初步診斷幸村的病是疑似格林巴利氏綜合癥，一種會影響神經、可以致命的病癥，更不消說是打網球了──幸村，失去了打網球的能力。立海大的網球場上，他的身影消失了。

「……」坐在男網的部室裏，我掩著臉，淚水不停滑下。

關上門的部室裏，男網的正選球員們異常地沈默。蓮二坐到我的身邊，拍拍我的肩。

「好了！」真田道，「去練習！立海大三連霸，沒死角！」

「沒錯！」被幸村剛剛升上正選的切原，大叫道，「我們一定要將地區賽和關東大賽的冠軍獎杯奪下，送給部長！部長一定會好起來和我們一起進軍全國大賽的！」

我擦擦臉，擡起頭。哀兵必勝，我不相信立海大會輸，一點都不信。

「我要走了，」我打開部室的門，迎著陽光，沒回頭地道：「今年的立海大，會有兩面冠軍錦旗。」說罷，我就一腳踏了出去，回到女網的球場。

「女網的楞甚麽楞，沒出息。現在，全體先去跑三十個圈。」

今川小百合望望我，然後大聲道：「是！部長！」

「是！部長！」她們應答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大。

跑步、揮拍、打墻、對抗賽，我的汗水不停地在寒冬裏流，我是真的很想獲得勝利。原來不經不覺，幸村精市已經是一個對我如此重要的存在，立海大的各位，已經是我所承認的同伴。這一個流了很多汗的冬天，特別的寒冷。

四月開春，新的學年開始了，我已經是三年級生，女子網球部的部長。我一邊指示今川小百合去安排三年生和正選繼續訓練，一邊讓二年生的安達緒希和在原芽生去做收新生的事。開學第一天的早訓後，我換回整齊校服，前去禮堂預備待會兒的學長致詞。我和柳生是今年的三年級學長代表，我打算在致詞中順道宣傳一下女網。

想當初我會如此勤奮地溫習，亦不過是為了如此而已。

「小真弓，早上好。」坐在禮堂前排的校長道。

我稍一低頭，「早上好，吉澤校長。」

「一大清早小真弓就如此精神，看來你們今天的早訓亦沒落下呢。」

「是。」

「來，來，」校長站起來，原地轉了個圈，「小真弓看，我今天穿得夠帥嗎？」

我瞟了他一眼，「校長，真話和假話，請擇其一。」

他笑道：「真話。」

「請你生日時提前一天告訴我。」

「為什麽？」

「因為如果我再送你一枝生發水，校長今天就完美了。」我稍一躬身，「我還要去預備，失陪。」

上午九時正，上課鈴聲響起，禮堂裏亦陸陸續續地坐滿學生。我和柳生留在了後臺，等著待會兒老師叫的時候盡快出去。我幫柳生擺正領帶，柳生亦幫我撥好紮在腦後的發髻。

「終於都像個人樣了。」柳生托了一下眼鏡。

我瞟了他一眼，「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以下有請三年級學生代表，三年一組的柳生比呂士同學和平真弓同學。」

我們相視一眼，一起走出去。要說致辭，柳生是熟手技工，該說的他亦說完了，我不過是虛應幾句，重點是女網的宣傳。

「大家好，我是女子網球部的部長，三年一組平真弓，歡迎一年級的學弟學妹來到立海大。立海大是一間歷史悠久的優秀學校，不只是柳生同學所言的學業成績，社團活動亦是擠身全國級別。在古希臘，一個希臘公民的理想原型是擔任公職、討論學術，以及學習藝術和參加運動會。時而世易，古代的標準未必能完全適合現今的社會，但這套理念背後的全人精神還是值得我們學習。希望各位同學在渡過緊張的學業生活時，同時能夠全面發展各項課外活動，做到全人發展。所有社團活動，包括我所在的女子網球部，亦是在今天放學後開始收生，請大家踴躍參與。祝各位新生以及舊生接下來都有愉快的一年，謝謝。」

下得臺來，柳生在我旁邊道：「平同學，你不要以為說得一本正經的，我們就不知道你在宣傳女網。」他擡擡下巴，指向笑到東歪西倒的男女網成員。

我看看開學禮嘉賓都已經退席的現在，抽空舉了舉手，「女子網球部，今天部活開始前，罰跑五十個圈。招生事宜順延。」

「是！部長！」雖然有點挫，但部員們還是大聲應是，震到禮堂裏都回響著她們的聲音。

小狗們，真乖。

「……你是在宣傳還是抹黑？」柳生問道。

「我只是在展現女網的殘酷。」

回到課室，我因為身高而被分配在了後排的位置。校長倒是沒有再讓班主任給我安排一些奇怪的包圍圈，不過真田今年亦是和我同一班，我上課走神時還是要提高警覺，不能松懈。柳生也在同一個班，看來我們還是少不了一場明爭暗鬥。柳生是個意外地小心眼的人，如果膽敢踩進他自信的領域，他絕對會和你鬥個至死方休。

我瞟了旁邊的柳生一眼。幼稚。

他托了一下眼鏡，「平同學是對我有甚麽不滿嗎？」

「我從來就沒有滿意過你，眼鏡仔。」

「……」

今川小百合今年被分在三班，和我一個班的女網部員，變成是小百合的雙打搭檔，玉田結衣。不要看她是裝酷女，其實她是立海大同人報社中柳生仁王配的主筆。當然，這一點我是絕對不會告訴柳生的。

女網的收生很順利，但真正的考驗是在正式訓練開始後。一天，又有個一年級女生被我說了一句後，哭著跑走了。

「……」我明明就從來都不吼人，但學妹讓我說到哭著跑走的比率，比真田嚇走學弟的比率還要高。

這樣的數據，太不合理。

「部長！」今川小百合抱著我的腰，「求求你，暫時不要說話了！給點時間學妹們適應適應！」

我將扛在肩上的球拍朝肩頭拍了拍，「你將新田學姐的壞習慣都學了過來，沒事就抱腰百合。改改吧，百合虎牙妹。」

「啊～～～～」小百合在抱頭抓狂。

我懶得理她，徑自去了巡視。二年級的訓練還是差一點，必須要再改一下，才有資格和三年級競爭正選。

「安達緒希，你和在原芽生，知道的說你們是在打雙打，不知道的以為你們在打神打。」

「很對不起！」

「有失憶癥的就去看醫生。我說了很多次，你們兩個給我去練步法和揮拍。一開始的時候是會不習慣，但練熟了，打的時候感覺就會好很多。明明天份不夠就不要給我懶。丟了拍子，給我去先跑五個圈，醒醒腦袋。」

「是！」

「白井咲良，不要笑，你的牙齒又不是特別漂亮。去，跑二十個圈。想做二年級正選，就先給我將體力提上來。」

「是！部長！」白井咲良頓了頓，然後道：「還有，部長，我昨天已經去了漂白牙齒，它明明就很漂亮！」

我瞟了她一眼，「可惜它比百合妹的虎牙還不齊整。」

白井咲良捂著嘴去了跑步，不遠處的今川小百合怨恨地瞪了我一眼。

「你夠了！」一個一年級學妹突然將手上一籃子的網球丟在地上，「你以為你是誰？是學姐就可以這樣囂張嗎？」

「真不好意思，囂張是今年女網的口號，你該看看宣傳單張。」

「部長，」新村茜舉舉手，「副部長在印刷宣傳單張前將那句口號刪了。」

「小百合，去跑十個圈。」

「是～」

我瞟了一眼那個一年生，「我記得你，一年四班的竹田小春，在小學時拿過女網單人賽冠軍。」

竹田小春驕傲地擡擡頭。

「不要誤會自己有多突出，我純粹是過目不忘。來打一場，輸了不要廢話。」

結果當然是六比零全削沒難度。

竹田小春將拍子扔在地上，哭著說以後都不打網球了。

「摔跤了就自己爬起來，」我抱著手臂，「學姐做到的是伸出手，你自己借不到力就不要哭哭啼啼地怨別人。」我撇了撇嘴，「哭得真醜，要哭的就去隔壁男網梨花帶雨，我們立海大要的不是可憐蟲。我們不需要眼淚，亦不需要憐憫。」我走到她的身邊，用球拍在地上點了點，「記住了，女網今年的部訓是囂張。沒有囂張地叫著成為全國冠軍的信心，你就自己滾。聽清楚了沒？」

竹田小春還在哭。

「扔出去，」我瞟了她一眼，「小學時已經打網球的人，連甚麽叫聽話去撿球都不識，白癡。」

竹田小春哭著跑了出去。

「真弓，」玉田結衣拉拉我的衣袖，「說過火了。」

「不要緊，正如我所說，立海大不需要眼淚，摔跤了，爬起來就好。爬不起來，她就去死好了。」

我知道在第二天今川小百合和單打三的三浦唯私下去了安慰竹田小春，這我不管，反正後來竹田小春回來了就行。

「平，」坐在醫院病床上的幸村笑道，「哎呀呀，你亦長大了啊～女網的事我聽真田說了，說是你那邊的哭聲傳到男網呢。」

「難得我出來看你你還笑我，說你不是天生Ｓ都沒人信。」

幸村輕笑道：「是，是，抱歉。不需要可憐，」他望著我，「你是說男網嗎？」

失去幸村的立海大男網，打擊不可謂不大，猶如在向著全國冠軍的大道上摔了重重的一跤。但是，他們不需要人可憐。

我瞟了幸村一眼，「你想多了。養著吧，我還等著你的錦旗和我的並排。」

幸村笑道：「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